森林的空地上，倒着几个人，都已经没有了声息。地面上到处是溅射上去的血迹，此时也已经干涸发黑。血腥味不重，在晚风中传到漆黑森林的远处，引得一些魔物兴奋地嚎叫。
只是篝火还没有熄灭，火苗舔舐着树枝，发出噼啪的声响。
那把黑剑仍然稳稳地立在那里。剑身与剑格反射着火光，一闪一闪的，使这把剑如同静息的活物一般，像是在准备伏击猎物的野兽。
这就是这把剑给圣浩的感觉，危险，说不出的危险。
他就站在不远处打量着这把石中剑，但是就是不靠近。
黑色长剑的龙目似乎正死死盯着他。
嘶……虽然这很奇怪……他总感觉好像有一丝熟悉。不过仔细翻找大脑里的记忆，好像找不到和这个东西相关联的事情。
除了那个黑色骑士。
这是唯一的可能，也可以解释这把剑为什么出现在那里。
“啧。”圣浩摇摇头，心想这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但是他还是拿出了收纳石，用它碰了碰剑柄。
毫无反应，也是收不进收纳石的主。
毕竟有自我意识嘛。
罢了罢了，话说自己过来要干嘛来着？
对对对，给小乌找衣服。
他在附近看了看，走到了一个商贩模样的人旁边。
这个人仰面倒在这里，看样子被刺了好几刀，身体已经是血肉模糊，微微可以看见白花花的内脏露出来。他睁着眼睛，生前最后的视线就是落在那把黑色长剑上。
“愿有天使指引你的灵魂。”圣浩用手帮他闭上眼睛。
对于这种惨状，圣浩就是有点不适感，毕竟以前经常和维娜跟着菜鸡大部队去讨伐魔物，没有哪一次没有死人，只能说是已经见得多了。
圣浩从商贩身上翻找出几块收纳石，其中几个装着一些魔物的有用部位，估计是这次行动的收获，还有的装着食物和水，剩下一个就是普通的衣物和一些财物。
他把魔物材料用收纳石收了起来，放进自己的袋子里，又从几件衣服里挑了一件布衣，把剩下的衣服收起来放回商贩身边。
至于那些食物，他没有动，毕竟自己有存粮，所以只是收回石中，放在商贩身边。
然后他捡了几块石子堆起来。
这是野外冒险者遇到那些殒命者的常见做法，为其祷告，然后带走有用的物资，如果有食物，不会全部带走而是留一些给后来者。
一般不会做掩埋处理，毕竟野外有尸体的地方也会有野兽靠近。所以用堆石头的方式代替埋葬，也是表达对死者的尊重。
而且这个石头堆的存在（即使因为一些原因变成散乱的石头），可以作为迷失者的信标。
他站起身，又为殒命者祷告了一番。虽然无奈的是自己是得不到加护的人——神听不到他的声音。
“喂，又在拾荒啊。”维娜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嗯哼，是啊。”圣浩把手里那一件衣服递给维娜。
“嘿嘿，冒险者那一套还记得啊？为什么不发扬骑士精神挖个坑埋了？”维娜看了看手里的衣服，还算是干净的。
“还有，有必要这样吗？相残而死，他们不配。”维娜四下看了看几个殒命者，语气里是鄙夷。
因相残而死和因意外殒命是不一样的。
“我感觉这是意外……”圣浩耸耸肩，看了看不远处大树下的小乌。少女身上就盖着维娜的披肩，勉强掩着身子。不过看样子小乌没有什么大碍。
没错，他承认自己是松了口气。
“看什么呢。”维娜一只手捏住圣浩的脸让他别过头去，然后跑去给小乌穿上衣服。
很快她就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，有一说一她现在这副样子和这景像完全不搭。
圣浩看了看维娜，他甚至可以看见她眼睛在发光。
“是新鲜的！”
维娜这句话让圣浩感觉她会不会也是魔兽——她要开始拾荒了。
说实话，他们以前第一次拾荒的时候，就是维娜干的，他则是死活不愿意靠近。
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太多心理负担了。
虽然是她跟着他去冒险的，但是很多隐晦的东西都是因为她他才知道并接触的。
以前他就在想了，维娜她绝对是很早很早就在谋划冒险了。
回过神来，他已经开始帮维娜拾荒了。
但是，破天荒的，维娜开始用土魔法挖了坑。对此圣浩表示反对——他们不应该浪费时间。不过维娜说：“我很强哒！现在一个能打十个！完全不用担心。”
圣浩知道她在王立学院读书，她以前还是逃学去冒险的。维娜魔法天赋出众，在神学方面成绩也很好，这些也是她跑到兵营和他说的。他现在不清楚她的实力，但是眼前这个四四方方的整洁的土坑表示维娜她对魔力的掌控很好。
唔……维娜还是比自己厉害很多啊……
他成为骑士当然也有魔法课程，但是都是战斗用的魔法，而且大部分是用来搭配武技使用的，还是属于战士这个阶职的。而维娜这样已经是魔法师了。
只是看来她很喜欢当冒险者。
当然也只是看起来而已……这一点他是知道的……
他们将一些物资和收纳石摆在埋好的坟墓上。
这些殒命者也是收到身后的最高待遇了，荒野的尸骸，往往几天不到就会成为四散的白骨。
至于之前战斗的那几个，维娜就表示坚决不处理了，连拾荒都懒得。
于是他们开始研究起那把石中剑。
“你说就是这个东西的影响？”
“我感觉是的，当时所有人都很奇怪。说实话我感觉自己也很奇怪……明明是跑好一点，结果停下来要战斗……”
“现在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了。”维娜凑的很近看，眼睛盯着黑剑上的龙目纹刻，又用手指戳了戳。
她的眼睛附上了一层淡淡的流光。
使用探知魔法倒是可以感觉到一些魔力。
嗯……有点东西……
她双手握住了剑柄。
“欸欸欸，没有防护措施什么的？”圣浩紧张地问。
维娜鼓着脸憋着气在使劲，只能“哼哼”摇头表示不要慌。
“呼……哈……不行……太紧了……”维娜松开了手，手掌已经是红红的了。
“那我们先走吧，不用管这个了……”
“不行！这可是，可是有自我意识的武器啊！”维娜义正言辞地说，眼睛里闪着叫作坚持的东西。
“自然之灵，岩土……”她高高举起双手，咏唱着，圣浩甚至感觉到了来自脚下的震动。
“崩裂！”她双手冲着石中剑挥下。霎时地面震动，自他们脚下向前五米左右的地面暴出蜘蛛网一般的裂纹，沙土碎石崩出！
插着剑的石头也开裂了一点。
“最后……试一次……”维娜喘着气，土元素魔法对体力的消耗比较大。她一脚踏在石面上，双手握紧剑柄，用力。
黑剑好像还是纹丝不动，也有可能动了一点。
“呃——我放弃——呜呜——我也想要能开圣域的武器——”维娜向后仰着，把石中剑当成一根立柱抓着摇来摇去，脸上一副失落的颓废样子。
“算了算了，我们走吧，至少不要在这里过夜。过一会要天亮了，感紧先休息一下吧。”圣浩劝道。
“对了，你不试试嘛？”维娜问。
“不可能，怎么想都不可能吧。”圣浩一只手随手搭在黑色长剑的剑柄上，脑海里是那个亡灵骑士的身影——这种东西的武器怎么可能自己用得了？
“你看，”他微微用力，一边对维娜说，“你都弄不出来，我怎么……可……能……”
手上的重量不大。
圣浩皱着眉头，看了看手中的黑色长剑，又看了看眼前一脸惊讶的维娜，又看了看手中的长剑。
？？？
“你是不是已经把石头弄松了？”圣浩还是不敢相信，把剑递给维娜。
“会吗？”维娜一脸疑惑加惊讶地接过黑色的剑，圣浩一松开手，她就感觉到这把剑变得相当沉重，“哐当”一声，剑尖砸在石头上。
“这么重的吗？”两个人几乎同时问对方。
“呃……”维娜想提起剑，但是这把长剑却比同规格的大剑重许多。
“……”圣浩还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接过长剑，只感觉脑袋晕乎乎的。一时间这几天所以经历都在脑海里争相涌出来，他还看见了咆哮着的天空龙，挥剑的白银骑士，砸下重拳的格烈，爆发出冲天烈焰的莫尔……
剑名，破碎语……
曾名，不羁之绪……
什么意思……
他看了一眼边上的篝火，也感到一丝不切实际。
“看来它是跟定你了。”维娜鼓了鼓气，看着圣浩手中的剑，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羡慕之情，不过圣浩竟然可以被一把有自我意识的剑认可，她还是很开心的。
“喂！”她拍了拍愣愣的圣浩。
“哦……哦！”圣浩回过神来，终于也是接受了现实。
不是梦啊……
天空有亮星闪烁着。
他倒是想……这是个梦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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